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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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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7 章

在場的賓客中, 有一位在大家族內擔任家庭醫生。

這位醫生被程雲諫恭恭敬敬地請來了彭溪安所在的房間,對縮在被褥深處羞於見人的可憐蠕蟲進行診斷。

醫生開藥單的姿態非常瀟灑,字跡潦草到一眼望去讓人對他的醫術充滿信任。

程雲諫看了一眼藥單。

一共七個字:維生素C片兩片。

醫生推了推眼鏡, 擺出專業的問診姿態。

“藥物增強了他的血液攜氧能力, 正確的應對方法是服用大量白開水, 補充維生素C,運動加快身體的新陳代謝。”

彭溪安從被子裏冒出半個頭,結結巴巴道, “就這麽簡單,沒有別的需要註意了嗎?”

醫生睥了他一眼, 平光眼鏡折射出智慧的光芒。

“它本質上是精神類藥物, 比如興.奮劑和迷.幻劑。還有小部分藥品的實際功能是治療男性某方面的障礙。”

醫生語氣裏帶了點慈愛, “您身體還好吧?”

彭溪安瘋狂搖頭, “好,很好, 非常好。不用您費心了, 謝謝醫生!”

醫生叮囑道,“實在撐不住, 做完手工活以後去洗一個熱水澡。”

彭溪安羞恥地抓緊被子, 小幅度點頭。

送走醫生, 明欣語氣平淡,“果然,人應該聽醫生的話。”

不要再用藥物為精.蟲上腦的下半.身生物們做掩護, 它們多年的冤屈需要得到洗刷。

霸道總裁一朝中藥, 和替身/白月光/死對頭/小寵物/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女人春風一度, 最大的可能性是

——他們是第四愛。

——最起碼最起碼,也得是女性主導。

程雲諫面色覆雜地看著自己的好兄弟, “我們就不留下來……打擾你的獨處時光了。”

他和明欣慢慢退出房間,程雲諫準備關上門,“水和維C片都放你桌上了,你慢慢來,有事打電話。”

他猶豫了一下,“你,加油。”

門小心又謹慎地合上,堅定地維護彭溪安脆弱的自尊心。

先前攔下他們的侍者站在門外,“我們只負責將他們控制住,斷絕他們和外界的聯系。”

言下之意是,藥不是他們下的。

彭千青想報覆彭家,為什麽不給彭歲安下藥,要去招惹無辜又可憐的彭溪安。

他都淪落到去當奶茶小哥了,再狠的心腸也會對他心生憐憫。

明欣望向安置在走廊盡頭的攝像頭,提出要求,“我想看看監控。”

侍者走到一旁與耳機後的人低聲溝通幾句,向兩人點頭,“兩位,請跟我來。”

他們跟著侍者走進管理室,調取了彭溪安進入房間時的監控,明欣和程雲諫一左一右站在操作電腦的侍者身後。

監控顯示,彭溪安離開化妝間後直奔五樓。

他手裏的房卡是彭歲安從化妝間裏追出來給他的。彭歲安原本打算在那間房休息。

明欣:“我想看看他上樓前的監控。”

藥效發作需要時間,他不太可能是在化妝間被人下藥。

視頻一路倒退,從一個攝像頭追蹤到另一個攝像頭,跟蹤彭溪安的身影逆推到大廳。

他和彭歲安聊天喝酒,勾肩搭背。兩兄弟達成了和解,肩並肩上樓。

侍者再往前推,沒有找到酒水裏被做手腳的痕跡。

明欣扶住椅背,“十五分二十四秒,在那裏停一下。”

她的手指不自覺點著椅背,“他拿錯了酒杯,那不是他的酒,是彭歲安的酒。”

“看看彭歲安幹了什麽。”

他們換了幾個攝像頭,觀察彭歲安的行動。

程雲諫在給他們端來酒水的侍者身上發現了端倪,“他特意把靠裏的那杯酒遞給了彭歲安,他是故意的。”

他轉向侍者,“他是你們的人。”

侍者仔細看了看端酒侍者的臉,又召來幾個人辨認。

程雲諫道:“我t要他來見我,我還要一間空的房間。”

他不再說話,慢條斯理地活動指關節,“我會慢慢問他。”

端酒侍者和程雲諫一起走進侍者們提供的房間。明欣在門口守著,對面是面面相覷的一群酒店制服壯漢。

酒店的隔音很好,隔著門板只能聽見隱隱約約的慘叫。

明欣一邊替程雲諫守門,一邊抽空捋清現場的情況。

她很肯定其中有一個覺醒者作祟。

彭家的宴會忙得像趕場子,因為近期只有這一場正式晚宴,所有事都擠在這一天發生。

彭千青的所作所為出人意料,不知道她拿了什麽劇本,她太活躍了,反而不像是了解劇情的人。

明欣暫時看不出來有誰能在這場混亂中得利,彭家的股價跳水已是板上釘釘,沈家也要亂上一場。

幕後之人埋得太深,讓她難得有些焦躁。好在這場火目前看來怎麽也燒不到程明兩家頭上。

她還在心裏研究,房門突然打開,程雲諫從中走出來,反手把門關上。

“問出來了,”他身上尤帶煞氣,雙眸發黑,“他的目標是彭歲安,有人雇他給彭大公子來點刺激的,他以為只是哪個貪財的女人想傍上彭家這條船。”

他緊繃臉色,眸光淡淡,“彭溪安是意外遭殃。”

明欣盯著他看了一會兒,指了指他的臉頰。

程雲諫探手去摸,感到一絲刺痛。

他隨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擦傷,身上的氣氛詭異地平和下來。

“你很生氣?”

“有一點,”他垂眸,“我很討厭類似的事情,所以有點控制不住情緒。”

明欣從包裏摸出一張創可貼,她神色隨意地擡起程雲諫的手,把創可貼包在他發紅的指關節上。

“下次註意點,別把自己的手打疼了。”

程雲諫起初緊緊抿著唇,到後面越來越繃不住冷峻的神色。

他強忍上挑的嘴角,“好,我一定聽話。”

對面的壯漢們打了一個哆嗦。

冬天到了,天真冷,沒人在意他們的感受。

天真冷,沒人在意舒蘭的感受,她背後有鬼在追。

她回憶起自己曾經玩過的恐怖游戲,那時她操控游戲主角,在陰森的長廊與樓梯之間和鬼怪捉迷藏,用一次次靈活的走位耍弄危險。

如今,她親身上演恐怖追擊,深刻體會到她的身手不如游戲主角靈活。

從她對上謝之舟的目光那刻起,她仿佛觸發了游戲的追逐機制,謝之舟大踏步向她走來,對上面發表演講的彭千青完全不尊重。

舒蘭提裙就跑。

她對謝之舟的恐懼超過其他所有情緒的總和,一時間連痛罵前男友的勇氣都沒了,只想趕快逃跑。

她不理解。她真的不理解。

她分手之後沒有夢游到謝之舟家一把火燒了他們家的別墅,謝之舟怎麽看到她就和看到了殺父仇人一樣?

她努力練習泰拳,想找一個機會狠狠給他下巴一拳。

而她的前男友正朝不可名狀之物的方向發展,變成了一個在舒蘭身邊隨機刷新的怪東西。

一個無視所有遮擋物所有其他人,只會筆直大步朝你走的陰沈頹廢男真的好恐怖啊!

舒蘭下意識拋棄了上樓的選項。

不是不信任明欣,而是用腦子想想都能猜到,被謝之舟堵進電梯或者在逃生梯追上有多驚悚。

她要往開闊的方向跑!

舒蘭熟練地往側門一鉆,朝偏廳躲去。

她跑出門時不小心撞到一位端酒的侍者,差點把托盤上的酒水撞翻。

“對不起,對不起!”她雙手合十,“麻煩你,等會兒有人問,你就說沒看到過我。”

她側身閃進側門外的拐角,利用視野盲區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。

謝之舟隨後就到,倒黴的侍者又被撞了一次,這次酒水徹底翻倒,一大半淋到謝之舟昂貴的西裝上。

酒杯在地上摔得粉碎,謝之舟不耐地推開上前收拾的侍者,“滾!”

他不再是原本大少爺的矜貴模樣,神情仿若惡鬼。皮鞋踩在碎裂的酒杯殘骸上,嘎吱嘎吱發響。

“你在躲我。”他森森笑起來,“你為什麽要躲我,為什麽不肯出來見我?”

他一拳狠狠砸在墻上,溢出鮮血,“我做錯了什麽,你要和我分開,要躲著我?”

舒蘭在拐角後嚇得頭皮發麻。

她確信,謝之舟中邪了。

不然沒辦法解釋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突然就瘋了。

侍者的心情大概和她相同,但他領了工資,要做分內之事。

侍者抽出隨身攜帶的手帕,“先生,您……”

謝之舟猛地一揮手,“我讓你滾,聽不見嗎?”

他一拳就要揮到侍者臉上,被一聲阻止,“你瘋了?”

舒蘭從拐角站出來,目光奇異,眉頭緊皺,“人家做錯了什麽,你居然還打人。”

她誠懇建議,“要不,你去醫院看看腦科?”

謝之舟聽不到舒蘭說了什麽,他滿心滿眼只有眼前的人。

她還是很漂亮,和他失去她時一樣漂亮。

在舒蘭屏住呼吸,以為他又要發瘋時,謝之舟低低道,“對不起。”

舒蘭懷疑自己聽錯了,“你說什麽?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謝之舟喃喃,“是我錯了,是我沒管好自己的朋友,是我沒發現媽媽對你的刁難,是我忽視了你的感受。”

他聲音沙啞,“我錯了太多。”

舒蘭好奇道,“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?”

謝之舟苦澀道,“我錯在不夠尊重你。”

“不對。”舒蘭搖頭,“你還是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。”

“你錯在不尊重人。”她說,“到現在,你依然瞧不起其他人。你只是認為你愛我,所以在我面前低聲下氣,願意收斂而已。”

她看向一旁清掃玻璃渣的侍者,“其他人呢,其他人不需要尊重了嗎?”

“我們結束了,謝之舟。”

她冷靜道,“和你正常交流是我能給你最好的態度,畢竟我們曾有過感情。”

謝之舟面色灰敗下來,他連忙上前一步,“不是,我——”

“你稍等。”舒蘭制止他。

她提起裙子,避開地上的碎片,躲回側門裏,警惕地按住門把手。

“等我關好門,聽不到你說的話以後你再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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